八万四千法门与不二法门

今天我们要探讨的问题是佛法说有八万四千法门，却又说不二法门，不矛盾吗？

首先不论是八万四千法门也好、不二法门也好，都有提到法门这个词，所以我们先来探讨一下，什么是法门？所谓法，梵文叫作达磨(Dharma)，法这个字，在佛法中可以说是随处可见，像佛法这个词本身就有个法字。这个法一般可从两方面来说：一方面法有任持自体的意思，也就是说，某种法有它固定的体性、特质，而和其他的法不同。譬如说地、水、火、风这四大，各有各的体性相用；另外像是天、人、地狱、饿鬼、畜生等五趣六道，也都有各自的体相，让人一听到就能够了别他们彼此之间体性特质的差别不同。除了任持自体的意思之外，法另外还有轨范、轨则的意思，譬如说大小、方圆、生住异灭、常、无常、流转、还灭等等，每一个法都代表著不同的现象或是运作的法则，让人一听到就能够了解这些现象法则的差别不同。简单举例来说，单单是一个人的生理层面，就可以分为呼吸系统、消化系统、淋巴系统、排泄系统等等许许多多的系统；也可以再细分为五脏、六腑等器官；还可以再细分为细胞、染色体、DNA、核苷酸、基因；乃至于还可以再细分到量子层次等等许许多多的法来，何况是说世间所有的一切法，当然更是无量无数区分不尽的。而像诸佛菩萨、善知识，为了破邪显正所开示，以及探讨的佛法、外道法、、邪法、二乘法、大乘法等等不同的法，也都是在说明这些法彼此之间的差异不同，而让修学者能够在明了之后，作出正确的抉择。

以上是对于法大略的说明，那什么又是法门呢？法门是佛法中的专用语，专指佛菩萨所开示的胜妙法道；因为这些法道，能够开启众生的解脱之门，能够普令有情众生超凡入圣，出离生死苦趣，而进入到解脱清净的境界之中，所以就把这些能让众生解脱的法道称之为法门。譬如佛陀在《法华经》中说：【今我亦如是，安隐众生故，以种种法门，宣示于佛道。】（《妙法连华经》卷一）又譬如说，菩萨在十信位满足时，就能够发起大菩提愿，愿意以三大无量数劫的时间来修行成佛，因此就勇猛地发起四宏誓愿。其中有一个誓愿是法门无量誓愿学，这是因为一切的法道无穷无尽，但是同样都能直接或是间接地通往佛地的究竟涅槃，只是为了广度根器、种种差别不同的无边众生，也为了去除众生的无尽烦恼，以及一切所知障尘沙惑，而让无边的有情众生都能够成就无上的佛道，所以菩萨愿意发愿修学无量的法门，来摄受无量的有情众生。

那为什么又说八万四千法门呢？其实在西天印度的文化里面，经常会举八万四千这个数字来显示数量极多的意思。譬如说形容烦恼很多，就会说有八万四千尘劳；而为了要对治八万四千尘劳，所以也说有八万四千法门；如果要形容须弥山的高大，则会说有八万四千由旬那么高等等。但这并不一定表示说，烦恼的分类刚好有八万四千种那么多，或者说须弥山就刚好是八万四千由旬那么高，但这也不一定绝对如此，例如佛陀在《大乘本生心地观经》的〈波罗蜜多品〉中，就曾经开示说：为多贪、多瞋、多痴，以及贪瞋痴均等的这四种众生，分别演说两千一百种波罗蜜多，以为根本，所以就有八千四百波罗蜜多；然后再依四大以及六度，这十类的不同而转增为十倍，所以才说共有八万四千波罗蜜多法，所以这八万四千法，有时候也是有一定的依据的。正因为众生有种种的贪、瞋、痴，烦恼尘劳的心行，广说有八万四千种烦恼，所以佛陀就教导众生，如何以八万四千种波罗蜜多智慧法门来对治这八万四千种烦恼，以便使不同根机的众生，能够以适合自己的法门而去除烦恼、了生脱死。

譬如《华严经》中所说的：【我当以种种法门，随其所应而度脱之！】（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卷十八）就是在说明这个道理。又譬如 佛陀在《大乘本生心地观经》中又开示说：【善男子！未来现在诸佛世尊，悉皆修习八万四千波罗蜜门，八万四千诸三昧门，八万四千陀罗尼门，永断八万四千微烦恼障，八万四千微所知障，皆诣兰若菩提树王，坐金刚座入金刚定，降伏一切天魔怨已，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】（《大乘本生心地观经》卷七）佛陀在这段中，很明确地说明了诸佛世尊都是修学了各有八万四千种的波罗蜜门、诸三昧门、陀罗尼门，因此能够永断各有八万四千种的烦恼障以及所知障，而在降伏了一切魔怨之后，才能够证得无上正等正觉。

有许多的学佛人，看到了佛教的法门如此的广大浩瀚，又有许多的佛门外道法也混杂在其中，因此经常会感到彷徨畏惧，而不知道该如何依止以及简择。其实在佛法中，这八万四千法门归纳起来，其实总共就只有两大甘露法门，也就是二乘解脱道以及大乘佛菩提道。二乘解脱道能够让修学者证得无余涅槃出离三界生死，从证初果的断除我见，逐步证得二果的薄贪瞋痴、三果的断五下分结，乃至证得声闻十智，成就四果无学位的阿罗汉之后，就能够究竟解脱，出离三界生死，安处无余涅槃；努力修学解脱道的人，可能在一生到四生之中就证得这样的解脱果位。而大乘佛菩提，则是要依菩萨道的五十二个阶位，从十信位、十住位、十行位、十回向位、十地，以及等觉位、妙觉位，以三大无量数劫的时间来修学，才能成就无上正等正觉，究竟成佛。但实际上二乘解脱道，并不是真正独立的法道，而只是佛菩提道中的一小部分。佛陀说法四十多年之后的末期，在开示《法华经》的时候，一开始就对唯一佛乘的道理，作了完整的说明。佛陀开示说：【十方佛土中，唯有一乘法，无二亦无三，除佛方便说。但以假名字，引导于众生；说佛智慧故，诸佛出于世。唯此一事实，余二则非真；终不以小乘，济度于众生。】（《妙法连华经》卷一）佛陀在这段中，很明确地说明：不仅仅是在这个娑婆世界，而是在十方世界的佛土之中，都同样唯有佛菩提一乘法，并没有所谓的二乘法或是三乘法，那些都只不过是佛陀为了摄受众生而施设的方便罢了；所谓的声闻菩提、缘觉菩提，都只是为了引导众生走向佛菩提道而施设的假名而已。

佛陀之所以出现于世间，只是为了一个大事因缘，那就是开佛知见、示佛知见，为众生开演佛陀无上正等正觉的智慧，并且引导众生开悟，而进入佛陀的所知所见。所以唯有佛菩提道才是真实的法道，而其他的声闻、缘觉解脱道，则都不是真实的法道；佛陀终究不会只以小乘解脱道，把众生度化到无余涅槃去，来作为究竟的法道的。佛陀并且在《法华经》中明确地说：【世间无有二乘而得灭度，唯一佛乘得灭度耳。】（《妙法连华经》卷三）这意思是说，佛陀曾说：可以在一世之中证得阿罗汉，入无余涅槃而得灭度，其实那并不是真实的灭度啊！只有唯一佛乘成就佛道之后，证得佛地的无住处涅槃，那才是真实的灭度。佛陀并且在《法华经》中，以化城来作譬喻，说明因为佛陀深知凡夫众生的心性低劣而不广大，并且贪著于世间的五欲之乐；所以就在非常长远的佛道路途之中，方便施设了有如化城一般的二乘涅槃，让爱乐小法的众生，能够先证得解脱果，而能够心得安隐，不再畏惧生死流转之苦，并且可以充养心力、增长志向。到这个时候，佛陀才会再为这些已经得到解脱果的阿罗汉或辟支佛，来解说大乘法的殊胜，来让他们回小向大，发起大菩提心求取佛菩提道。

而唯一佛乘——佛菩提道—的修学，首先是要认识到宇宙万法以及生命出生的本源，是一切有情众生本来自在、本不生灭的如来藏心，这个如来藏心含藏有无量的功德体性，有情众生不论是轮转生死还是证得涅槃，乃至于能够究竟成佛，都是因为有这个如来藏心才能够成就的；星系星球的成住坏空，其实也都是由于共业有情的如来藏所共同成就的，这可以说是宇宙之间最大的秘密。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证悟成佛的时候，就感叹说：奇哉！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，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。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众生都具有和诸佛平等无差的真心佛性，只是被烦恼障以及所知障遮盖住了，所以那些功德没有办法显发出来而已。一定是要在明真心、见佛性之后，转依逐渐显发的般若智慧，才能够慢慢去除那些盖障，而地地增上渐至佛地。所以佛菩提的修证，完全是要依止实证本心，而发起的般若智慧为根本，才能够逐渐成就的，这是修证佛菩提唯一无二的核心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。这也就是在大乘经中所说的不二法门，特别是在《维摩诘经》中，有十分详尽的解说，我们可以观察所有一切的世间法，必定都是落在相对法之中。譬如说，常与无常、苦与乐、我与无我、净与不净、生死与涅槃，但是真如心如来藏，他却是不落两边而有无量的双非中道，比如说，非断非常、非来非去、非垢非净、非生死非涅槃，这是因为佛法的中道，并不是像世间法一样，取两种不同的法来折中，就可以称为是中道；而是说如来藏心，本身是不生灭性的一真法界、一实理体，但是他所含藏的无量种子功能差别，以及所出生的万法，却都是生灭变异的。可是如果这些生灭的蕴处界诸法，回归于它的根源—本心如来藏—来说的话，则又可以说，这一切万法也都是不生不灭、平等平等的；而如果从本心如来藏，从来不与六尘境界相应的体性来看的话，那可就是一法也无的境界了。能够这样证知，才是佛法的中道实相境界，也就是说只有实证如来藏心，才能够真正明了什么是中道。这些道理都是要在亲证本心如来藏之后，现观他以及他所生的万法来作观察之后，才会有所谓的般若总相智、别相智，并不是还没有证知本心如来藏，仅凭著意识的思惟想象，就能够如实胜解的。如果离开实证、现观这个一真法界、一实理体，而仅以意识心来思惟想象的话，那么一切都必定会落在两边而成为戏论了，那和不二法门就是完全不相干的。譬如《华严经》〈普贤行愿品〉中说：【最胜第一义，不生不灭、不失不坏、不来不去，如此语言，既非言境，言说不及，不能记别，非是戏论思度所知；本无言说，体性寂静，唯诸圣者自内所证。】（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卷三十八）这段的意思是说，唯有证得这个心、佛、众生三无差别的第一义谛、究竟一实、平等不二之理，找到了佛法中的不二法门，依止这个圣者自证、众圣所由的不二法门，才能够逐渐迈向成佛之道。

所以，虽然佛法看来有八万四千法门，乃至于有无量无边的法门，但是这八万四千法门，全部都是由最胜第一义—如来藏—所开演出来的，所以当然全部都是要汇归回到这个不二法门来。从这八万四千法门，不论哪一门进入，统统要能进到这个不二法门中来，全部都要和佛法内门里的核心，最胜第一义、一真法界、一实理体、本心如来藏相契合，如果有任何一个法门，不能够汇归进入到这个内门中的本心如来藏的话，那么我们就可以断定它不属于佛法，而就只是外道法罢了。

-----《三乘菩提之学佛释疑三 第84集 不二法门及八万四千法门》陆正元老师